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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版导读

月亮婆婆 烧个馍馍
文章字数:1,129
  熊小慧  
  “月亮婆婆,烧个馍馍。你吃瓤瓤,我吃壳壳……”
  孩子们唱着这首年代久远的歌谣,蹦跳着在院坝边嬉戏打闹。火垄边的饭桌上,满满当当摆上一桌菜,干豇豆炖腊猪蹄、蒸肉、酥肉,圆圆的藕片,切成细丝的凉拌阳荷……除了这些,外婆家的中秋宴上,还少不了一盘圆圆的糍粑馍馍。
  仲秋时节,秋收差不多告一段落,吃不赢的豇豆、四季豆被焯水晾干,成了黑褐色的干货;金黄饱满的玉米被三三两两地纠缠着,架上了房梁;晒干的谷子已经进了仓;向日葵、落花生也在阁楼中有了固定的栖身之所……中秋夜,儿孙都从四面八方回到老屋,有了丰收的加持,外公外婆也终于能从忙碌的农活儿中直起腰来,享受一番“农人的快乐”。
  小时候的中秋宴,似乎不会有月饼的身影。是啊,用薄牛皮纸包裹的月饼甜得齁人,吃完一个,肚里满满的,嘴里却是空空的,跟外婆家任何一道菜肴比起来,都显得那么逊色。
  糍粑好吃,做起来却相当不容易,需要一家人齐上阵。
  提前一晚泡着的糯米吸饱了水分,一颗颗白白胖胖。外婆将它们沥干水,放进甑子大火蒸。蒸熟的糯米统统倒进洗净的石碓窝里,就该男人们上阵“表演”了。打糍粑是费时费力的活儿,父亲、舅舅、姨父们两人一组,“嘿——”碓窝棒狠狠地扠下去,“咗——”碓窝棒高高地抬起来,外公快快地翻动碓窝里的糯米团。“嘿——咗——”“嘿——咗——”周而复始,配合默契,直到把一颗颗糯米打得均匀瓷实。
  中秋离得不远的亲人们要欢聚一堂,桌上的饭菜也极为丰盛,每一道菜都有讲究,讲究个圆圆满满。糍粑被放在饭桌最中央的位置,圆圆的糍粑饼撒上金黄的黄豆面,就像天上的月亮。还有新收的藕,切成圆片炒,香脆可口。外公说,藕是“圆中圆”,好得很呢。
  吃完晚饭,一家人围坐在院坝里赏月聊天。大人们聊的天没意思,三句不离秧田沟的水和冬瓜地的藤,小舅舅插不上话,就跟我们聊了起来。
  “大书法家王羲之小时候因为太专心练字,家人给他端来了糍粑,他一边练字一边蘸着糖浆往嘴里送,结果呀——”小舅舅卖着关子。“结果怎么样?”我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听下文。大人们停止了聊天,也往我们这边看。“结果他把墨汁当成糖浆了,吃得满嘴黢黑!”“哈哈哈哈哈……”白天下过一场微雨,月亮周围笼罩着一圈银白的光环。“那叫月华,是水蒸气折射形成的光晕。”小舅舅是他们那一辈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在全家眼中,他真的无所不知!
  外公外婆上了年纪,好几年前就随儿女搬进了省城,那里生活和医疗条件都好很多,交通也很便捷。老屋院子里的杂草已经长得比人都高,石碓窝和碓窝棒经年不用,似乎一搬动就会朽掉。担心外公外婆思念家乡,每年中秋在省城团圆,我们都默契地不提老屋,不提童年。
  后来,我吃过各种口味和各种价位的月饼,却再也没有外婆家的糍粑那般香甜软糯。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不知儿时的“月亮婆婆”,如今应是怎样的容颜?
发布日期:2023-1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