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华
　　达川中学华蜀校区校园内有一个小院坝，也是校园里的一条通道，也有人把这里称之为小花园。这里有一排小榕树，长得很茂盛，最近几年近乎疯长，树冠几乎遮蔽了大半个院坝。前些日子做了些修剪，把近地部分的横枝锯掉了，通道上光亮了许多。
　　多年来，这一排树就像一群鸟雀的集散地，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鸟雀越来越多。每到黄昏、清晨，树上的鸟雀叫个不停，一旦这群小家伙兴奋起来，那可是相当热闹，称之为“鸟声鼎沸”也绝不为过。
　　清晨，天色还蒙着一层灰白的薄纱，它们似乎相约醒来，叫声逐渐密集起来。我分不清哪些声音是哪种鸟雀，只听得一片叽叽喳喳、啾啾呖呖。那些声音，有的音韵悠长，有的叫声短促急切，有的鸣叫高亢而尖锐，也有的声音温柔而婉转。有的鸟雀隐藏在密密匝匝的树叶里，只见影影绰绰的跳动的身影；有的鸟儿占据枝头，随着树枝的晃动，摇头晃脑；也有的鸟雀站在顶部枝头，昂首挺胸，时而发出碾压全场的几声尖叫。这场景，从旁观者看来，无法不以“喧闹”视之。
　　起初，我以为这一片繁乱的鸟叫就是鸟们的普通日常生活。可今天，我突然发觉，这喧哗总在七点前后戛然而止。彼时，天色已完全亮透，周遭一切细节渐渐清晰起来。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树上的鸟叫会达到一个高潮，大约持续三五分钟，然后突然安静下来，偶有几声高亢的鸟叫发出，继而，一群鸟儿“呼啦啦”地腾空而起，朝着东方飞去。稍缓片刻，又一群鸟儿以不成形的队列依旧向东飞出去。最后一群鸟飞起后，却是四散飞去。这先后三拨鸟儿飞离，院坝终于重归宁静。
　　忽然，我似乎明白了，原来那长达近一个小时的叽叽喳喳，实际上应该是一场鸟们的“晨会”。我猜想，那一阵嘈杂的叫声应该是在讨论今日的议题吧：昨天在哪儿发现了食物？哪里的果子熟了？哪片草地的虫子肥了？今天去哪儿觅食？谁负责打前站？谁负责探路？怎么去捕捉今天的食物？收工之后在哪儿汇合？回来之后如何分配？……那些不同的声音，应该是代表着不同的角色发表的意见。再或者是有的鸟儿发出疑问，大家争辩、讨论、交流，以致形成共识。最后有经验的老鸟收集意见，整理意见，形成决议，然后安排今天的工作，直至飞出去执行。
　　一声号令之下，鸟们成群结队地出发，旁人一般都不知道它们飞去哪儿了，干啥去了。现在想来，它们其实应该就是投入到各自的岗位了。有句谚语叫“鸟有鸟道”，也许就是这个意思吧。世间万物自有其生存法则、沟通方式和集体秩序，鸟亦如此。
　　站在教学楼七楼的阳台上，看着恢复宁静的、空空荡荡的树枝，我心里不经意升起一种奇特的安详感。由这些鸟儿，我突然想起繁华的街市，许许多多的人，来来往往，看起来有些乱糟糟的，如果把每一个人的轨迹画出来，画纸上也将是混乱的线条交叉勾连，而实际上这世间所有人的轨迹聚合起来就是全人类按自己的规则而存在的痕迹。
　　这个熙熙攘攘的世界，都按着某种特定的规则在运行，并构成这样一个多姿多彩的世界。
　　作者简介：
　　杨华，中学高级教师，四川省科普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达州市科普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先后创作散文、杂文、小说、书评等近两百篇在省市各级报纸、杂志、文集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