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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版导读

雪的讯息
文章字数:976
  张绍琴
  沿着学校背后的一条公路上行,爬过一段长坡,在拐角空地的相对平坦处,设着两个摊位,一个是缝纫摊,一个是副食摊。摊位的背后是一个旧厂的大门,大门出口处建了一间类似保安亭的小房子,靠着小房子向前搭起的一个遮风挡雨的钢结构棚,庇护着两个摊位。
  摊位前方沿着公路平行百米远,是一个有着二十来栋楼的居民小区。缝纫摊做的是缝缝补补、换拉链、剪裤脚、缝裤边的小生意,来光顾的多是小区的老客户。零食摊在上学放学时段常常站着几个小孩,递给老板一元两元的纸钞,买下一包小零食,立即撕开,边走边吃。
  摆摊的位置是一个风口,夏天凉快,而冬天,风掠过稀疏的几棵行道树的树隙和树梢,从敞开的三个方向包抄过来,带着一股冷冽劲儿。奇怪的是,他们似乎感受不到冷,出摊总是比我上班早,收摊却比我下班晚。更奇怪的是,午后经过,两个摊位中间的空地上有时还会摆着小桌凳,四个中老年人围着玩扑克,偶尔还有一个人坐在旁边观看。玩牌怎么也该选一个暖和的地方啊!
  有天路过,我听到零食摊摊主和缝纫摊摊主的对话:“现在还没有开始冷,没有下雪就不算冷。”
  我的同事好几天前就在喊冷了。在电脑前坐上一两个小时,站起来到茶水间接水或上卫生间时相互碰见,同事总会不由自主地缩着脖子夸张地打着冷颤说,“冷啊,真的开始冷起来了。”一个同事告诉我,“难怪感觉冷,仙女山都在下雪了。”我们这个位处西南方的小城,城内少见下雪,下雪的讯息最早是从山上传来的。
  我边走边接过零食摊摊主的话题,告诉她仙女山下雪了。摊主重复了一遍,“仙女山都下雪了。”语气平静,是几十年来熟谙人情、不冷落路人的回应。摊主的双手闲不下来,不停地整理着摊位上的物品,把它们摆得好看一点。缝纫摊摊主踩着缝纫机,一块布料在针柄下滑动。我依旧赶我的路。
  冬天,诗人看见雪时也会说起冷。他们的笔下有观雪时带来的震撼,有见雪而生的个人愁绪或欢喜。郑东在范宽的小雪山图中看到了“雪压寒林万木垂”的寒冷萧瑟景象。戴叔伦在《小雪》中写道:“一片飞来一片寒。”岑参在《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中写道:“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北方早已进入冰天雪地的洁白世界。南方的雪,却依旧在我们的闲谈中若有若无。同事说雪时,在夸张的表情和肢体动作中,隐藏着一种热切的向往和一份诗意的期待。来,或者不来,我都在这里。生计在这里,爱在这里。不增不减,各自欢喜。
  (作者系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
发布日期:2025-1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