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宝生（云南）
　　老牛头又做梦了——
　　梦见大雪纷飞，冰天雪地；梦见咣当咣当的车轮好像从自己身上碾压过去。一声长长的汽笛声惊醒了梦。
　　老牛头下意识地抬手看表，刚好早晨六点半。平常这个点是外孙起床上学的时间，他有意识地走到外孙的房间去看。“你发什么神？”老伴对着老牛头吼了去，他似乎才从梦中恍过神来。
　　女儿成家了，姑爷家是东北的。
　　临近春节的头两天，他们一家已乘开往东北的列车去父母家过年。
　　像往常一样，老牛头冲了一杯咖啡，点燃一根烟，坐在桌边，眼睛直溜溜地看着冷风冻得太阳都躲起来的窗外，老伴说什么他都爱答不理的。随着缭绕的烟云，记忆的镜头一幕幕推向眼前。每逢过年，一家人总是热热闹闹围桌而坐，美滋滋地品味着老伴精心做的年夜饭、看着春晚、听着鞭炮声声。
　　“拜年！拜年！不给粑粑，给个花钱。”正月初一，外孙给姥姥姥爷拜年的情景。
　　老牛头用手轻轻拭了一下湿润的眼睛，感觉平时一样的咖啡味道特别苦。明明知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但心里就不是滋味，很难受。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他听起来是讨厌的噪声，温馨的灯光让他觉得散发着寒气，桌上的鸡鸭鱼肉也没有勾起任何食欲，老两口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干瞪眼，电视已成哑巴，“这个年……”老牛头抬起酒杯咕噜一杯酒下肚，想着喝点酒，稀里糊涂好睡觉，什么也不想。
　　“手机响了。”老伴说，“是女儿打的视频。”
　　“爸，妈，过年好！你们要注意身体。”女儿女婿在视频里招手。“姥姥，姥爷，过年好！”外孙甜甜地挥舞着手。“好！好！大家好！”老牛头笑嘻嘻地回答。
　　老牛头的脸色也由阴转晴，说不清楚是烈酒的作用，还是视频难舍亲情吹来的暖风，感觉身上热乎乎的。
　　“睡觉了，老婆子。”老牛头笑眯眯地吆喝着老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