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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版导读

在酒杯上翩翩起舞
文章字数:1,248
  刘鹏凯(广东)
  太阳像个掉到开水里的蛋黄,被煮得几乎都分辨不出它本来的颜色了,太阳的颜色愈淡,天气愈是闷热。没有一丝风,街边的树好像栽在家里,一动不动,似乎都在忙着喘气。办完该办的事,站在有些寂寥有些耀眼的街头,看着白晃晃的地上自己那有些肥硕却显得有些孤单的影子,突然之间,就不由自主地同情起自己来。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段时间,我一直沉迷于这种情境,就像喝了酒无法自拔。或许就是酒的缘故,当然,还有许多远方的朋友,他们常常在我一个人的时候让我怀念,他们的名字和音容笑貌会同时浮现在我的眼前。我猛地想起李白《月下独酌》中的诗句:“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可是这会儿,只有太阳、我和我的影子,哪儿来的月亮呢?
  我从太阳底下走到一棵树下,延续着刚才的念想,想象远方的朋友是不是和我一样有时候会陷入一种百无聊赖的尴尬之中,或许他们正在小饮。不知不觉,我又想起以前的事儿来。
  酒局几乎都是这样,在豪言壮语中开始,然后在语无伦次中进行,随之在不言不语中结束,倒下的人很亢奋,没有倒下的人更亢奋,再随后便是潜入夜色骑着自行车驮着倒下的人一路高歌:“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那时候崔健很红,和鸡冠子一样红。我常常等大家唱完了,就带头唱道:“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往前走,莫回呀头……”所有的歌声在远夜飘忽不定,起起落落。
  我站在大街上,样子有点像孤单。我相信,人的一生中,前半生是朋友聚会,没心没肺;后半生是孤单落泪,活着乏味。同时我也相信,无知者无畏,无知者也愚昧,可是无知者却无比欣慰。所谓的有知者往往为了更多地探询和掌握这个世界,就像此时此刻天上的太阳一样,颜色愈淡愈是闷热,知道得愈多就愈是痛苦。如若不信,放眼望去,无知者总是比有知者快活。正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看来,李白活得也很痛苦。
  如今朋友们离我很远,可是反过来一想,他们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感同身受呢?就像酒一样,放的时间越长就越发醇香。由此断定,时间确实可以检验一切。晋代的江统在《酒诰》中写道:“酒之所兴,肇自上皇,或云仪狄,又云杜康。有饭不尽,委馀空桑,郁积成味,久蓄气芳,本出于此,不由奇方。”江统是我国历史上第一个提出剩饭可以自然发酵酿酒学说的人。
  既然剩饭都可以酿成酒,那么我们呢,能不能必然炼成钢呢?还是酒仙李白在《将进酒》里唱得好:“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如果是这样,我们不妨在春光灿烂的时刻,让自己在酒杯上独自纵酒放歌,翩翩起舞。
  这个时候,我的影子消失了,原来,太阳正走在回家的路上,红彤彤的,也像喝多了酒一样。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从狂喝到小饮,隔着光怪陆离的酒杯看着时间慢慢流逝,越流越远,直到看不见。然后,远去的和近前的人和事都非常美好地浮出了海面。
  真的,那种微醺后的感觉真的很美,就像黄昏时的太阳,一副春风沉醉的样子。
发布日期:2024-1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