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版:07版

本版导读

水过凤凰
刘鹏凯(广东)
文章字数:1,506
  薄暮时分,我们一行四人活蹦乱跳地到了凤凰古城,一下车,就感觉到空气中顿时多了四个人的呼吸。
  凤凰古城是位于湘西边上一个小得没法再小的古城,虽然小,却是无穷大,之所以大,是因为这里有着丰厚的本土文化底蕴。凤凰古城有一种让我在想象中无法体会到的韵味,那种韵味从一开始就弥漫了我的整个身心。
  温柔的夜色中,几盏灯火流动在沱江的水底,摇荡出一种无法言说的离愁,抑或一种彻骨的孤独。当然还有一些其他别的什么情愫,都能在空气中随时感受到。空气中除了我们的呼吸以外,植物的气息像风一样四处游动,这是土地所给予我们的宽厚的恩赐。
  在影影绰绰的昏暗里,我们找到了沱江边上的一家小旅店,开店的好像是一家人,掌柜为我们安排好住宿,就哼着小调从三楼晃晃悠悠地下去了。凤凰古城的夜很静寂,有一种悄无声息的空旷感慢慢地从四周扩张开来,直至占据人的大脑,使思维渐渐混乱、麻木和停顿。在大片黏稠的夜色中,头轻轻一歪,便能够枕着哗哗的流水声瞬间进入梦乡,那个梦随着潺潺不断的水流漂得好远。
  第二天一大早,木质楼所传递的声音将我吵醒,睁开惺忪的睡眼望去,一束晌午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坚强地照射进来,灿烂得如同一朵绚丽的花。恍恍惚惚的我翻身下床,站在窗前,外面的景象立即让我有些惊讶。透明的沱江水拖着一缕一缕的水草从凤凰古城流过,水边的吊脚楼依次而建,清澈的水流在不远处的白塔下轻柔地拐了一个弯,就不见了。古城的街上好像有许多行人,他们不紧不慢地从虹桥里钻进又钻出。远远望去,像一群匆忙的蚂蚁。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我们四人也情不自禁地加入了这个热闹非凡的行列。
  虹桥不是露天的,呈半封闭状态,前后各有一个进出口,桥上有许多店铺,经营的多是一些土特产和自制的首饰品,令人奇怪的是,在不到十米的虹桥上,居然有两家书店,一眼望去,发现摆放的书大部分都是两个“凤凰人”写的,这两个“凤凰人”一个是沈从文,一个是黄永玉。从店主脸上的神情可以看出,书店的生意还不错。心下暗想:凤凰城出了这么两个名人,足够他们永远自豪下去。就在我转身的一刹那,看见对面店铺的柜台前,坐着一位织毛衣的女孩,温柔的样子让我突然间想起翠翠来,她是翠翠吗?在以后的几天里,我几乎天天可以遇见她,她也偶尔冲我莞尔一笑。当然还遇见其他人,包括那个以摇橹为生嘴上时常叼着烟卷的船夫,他还给我们唱了一些湘西小调,声音低沉而悠远。然后有些神秘地问我们:“明天坐我的船去游沱江吗?”口气里包含着他的船是这条江上最好的自信。
  这个时候,阳光很温暖,小巷里有人走进走出,时而传出一句软软的叫卖声;棉花糖的甜味儿仿佛是从街的另一端飘过来,直扑心间;各种山货体现着劳动的意义,它们是红薯、板栗以及挂着露珠儿的青萝卜;桥头那位卖剪纸的老妪眯缝着双眼打着瞌睡,手中的雄鸡剪纸似乎在引吭高歌;一位拉板车的汉子光着膀子,使劲地将他的板车拉到三级台阶上,然后用粗布衣褂擦去脸上的汗水;沱江上船夫的一声酣畅淋漓的吆喝,就将船儿箭一样地从上游划到了下游;远处的呼唤,在白云山水间此起彼伏……
  在凤凰古城的四天里,我们几乎天天过着这样悠闲又透明的生活。我们在街上随时可以出发和歇息,渴了就喝,饿了就吃,自由自在地四处走动,胡乱地东张西望,直到有一天再次光顾那家饭馆时,老板的小女儿老远就指着我们对她爸爸说:“瞧,那四个人又来了。”我们才忽然惊醒:凤凰古城太素美了,让我们浑然不知时间流逝得如此飞快!
  凤凰古城的每时每刻,始终保持着一种宁静和一种诗意,这是来自大地深处的抚慰,人们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扪心自问:我们要到哪里去?
  从凤凰古城回来的路上,我想:该好好想想如何度过自己的后半生了。在这个沉静的氛围里,火车呼啸着和黑夜擦肩而过,冲向远方。
发布日期:2024-1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