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版:07版

本版导读

心中的一条路
文章字数:1,224
  李元媛(四川)
  我没有见过爷爷,对外公、外婆也几乎没有印象。母亲从涪陵远嫁简阳。六岁那年,父亲借了一辆面包车开回母亲老家,并允许我买了平时不可以买的零食在路上吃。母亲会抓一把牛肉干让父亲随时嚼到头上青筋暴起,并说:“这样不会打瞌睡”。我一路呕吐,把吃进去的零食都吐完了。“好苦啊!”父亲停车,淡淡说了句,“这娃儿把苦胆水都吐出来了。”
  颠簸一夜,进门后,我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观察我的外公、外婆。太陌生了,陌生到我无法去和他们产生一丝情感链接,他们拿糖来逗我,我像拒绝陌生人那样拒绝了他们。父亲和母亲喜笑颜开。短短几天,我们就要返程了。外公、外婆来送我们,说“媛媛,好好读书哈,争取考到重庆大学去,好经常来外公家。”我当时想:太远了,不来。
  这是我唯一一次回老家和外公外婆过年,好像去过,又仿佛没有去过。
  再次听到外公的事,我已经读三年级了。我听说外公要去泰国旅游,看父亲高兴的神情,我大概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一天,爸妈把我和哥哥叫到跟前,说要去外公、外婆那里开厂了,让我们在家听奶奶话。那年暑假,我和哥哥来到了外婆家。外公外婆冲上前来,取掉了我和哥哥胸前的牌子。外公把我和哥哥叫到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了两个大象钥匙扣,那东西是金属做的,上面镶嵌了一些像宝石一样的东西,好精致,我和哥哥欢呼雀跃。外公说:“这是我从泰国带回来的,给你两个留的,一直锁在柜子里。”我很高兴地收下外公送我的礼物,外婆这个时候给了我十元钱,喊我一会儿自己去买糖,我没有像第一次见她那么陌生,我高兴地收下了。
  我在成都上初中。一天,母亲来了,她整个人看上去没有精神。“你外公走了,脑出血,昨天就走了,我们要马上回涪陵。”母亲说。我脑袋一阵懵,没有很难过,因为我真的几年没有见过他了,但是我知道外公是我的亲人,我还是哭了起来。这一趟车程,特别沉默,出奇地快。爸爸说了整个路上唯一一句话,“全高速,真的舒服,太快了,路好走。”
  妈妈依旧沉默不语。
  我知道妈妈失去了父亲,但是我没有感觉到失去外公。到外公家时,丧礼现场堆满各色缤纷的花圈,父亲保持着理性,他和舅舅们说现在不能土葬,不要一根儿筋,然后往舅舅怀里塞钱。我看到外公躺在一个冰冻棺材里面,我很怕,妈妈一下跪了下去,我舅妈赶紧过来把我妈妈扶起来,妈妈瘫在那里,哭声震天。
  我很想随着妈妈的哭声去附和,我很想表现出很悲伤的样子,可是我没有。
  时光荏苒,飞驰人生。
  没过多久,恰逢我中考,外婆去世了。妈妈没有再带我回涪陵奔丧。我顺利考上重点高中那年,回涪陵的时候,车程已经缩减到五个小时。再回外公外婆的老家,是动车轰的一声可以一个多小时到重庆,再接高速,四十分钟回到涪陵老家。从前耗时一天一夜的路,如今只要两个小时了。
  我没有考上重庆大学,但我现在很喜欢坐动车去重庆,在我心里,这段高铁路,不止是回外公外婆家,好像它四通八达,直达我心中。
  (作者简介:李元媛,四川省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四川省青年联合会第十四届委员会委员,成都市青年联合会荣誉委员。)
发布日期:2023-1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