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版:07版

本版导读

乡愁:千里之外(组章)
文章字数:2,119
  张中信(四川)
  凝望村庄
  站在秋风飒飒的庭院,不由自主地轻声呢喃。村庄静谧无语,像一株风干的白杨树,有气无力地生长着。一些鸡零狗碎的情节,在季节的包裹下发酵。
  曾经被童年熟透的果实,被青春热烈过的收获,在唾手可得的季节,不再像往事那样让人怀想。
  一些村外的人,悄然走进村庄。他们举手投足,像一些熟练的庄稼汉。摸摸稻子,捋捋玉米,那些生长得饱满而肥硕的庄稼,格外喜人。可是,除了长长短短的凝望,高高低低的流连,他们怎能理解村庄内心深处的秘密。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一地阳光,一季果实。空旷的河谷山川,在凝望的眼神中依然明朗。乡村的味道,收获的喜悦,在忽明忽暗的夜色中,奏响乐章。
  舌尖上的村庄,让真实的世界与奔波的人生,在冬去春来的往复中,记住了乡愁。
  回到村庄
  一颗露珠,从叶尖到根部,应该多少时间?一粒光阴,从生离到死别,需要好多过程?
  从麦苗的生长到麦穗的成熟,一直在季节拔节中游走。如果回到村庄,回到麦子中间,这样的问题,谁能够回答?
  回到村庄。我看见牛铃叮当的流年,在晨雾淡淡的时节,引着一枝牵牛花,把喇叭深邃的季节声声吹响。我还看见锣鼓唢呐的渲染,大秧歌的摇动,让一村的男女老少尽情欢畅。
  蛐蛐儿鸣唱的夏天。知了一声短一声长。怀抱中的庄稼,像我乡下的兄弟姐妹,每一声呻吟,每一步踉跄,每一茬生长,都让母亲牵肠挂肚。
  一阵风吹过。心头掠过一丝寒噤。
  放慢脚步,我寻觅乡村的过往。我回到村庄,寻长儿时伙伴的背影。年轻的那一抹时光,斑驳着轰轰烈烈的青春。
  秋天的村庄
  风动树影。大地无声。一夜之间,野茶灞的山水树木披红挂彩。
  秋天到了。在村庄的层面,有一些与众不同的怀想。季节在一片黄叶飞舞的车辙上奔跑。不断扩大旋转的半径,直到漫山遍野的庄稼,饱满成时令的收获。
  夕阳西下。村庄在一阵紧一阵慢的秋风中欲语还休。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走过收获累累的田畴,为这个秋色灿烂的村庄,拎回一茬熟透的玉米。
  老人额头密如蛛网的皱纹,以及满头沧桑的白发深深守望着这一份秋色。这些纷纷扬扬的形象,把村庄的现实映衬得更加靓丽。面对秋天的村庄,在稿纸的方格外,在大地的方格中,书写下诗行。
  秋天的村庄,就这样被方格稿纸,一张一张地慢慢铺展……
  心中的村庄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村庄。一直念叨着这句话。很多年前的离去,归根结底留在这句话里。
  无数次游走梦里梦外。在外面的世界寻寻觅觅。看见树叶在秋风中飒飒掉落,就想起故乡收获的时节。看见一望无涯的千里麦浪,便神游于故园的苍茫大地。
  很多日子,候鸟般悄然逸去。把自己打磨得极像一个城市人。在步履匆忙中,感受着诗和远方。
  在虚无缥缈的世界,我不想迷失了自己。每当夜深人静,剥开身上的伪装,无法褪去内心镶嵌的乡音。
  忙忙碌碌的日子,与方格稿笺的写作。命中注定,很多时候都是无病呻吟。面对生长的稻麦薯椒,怀想生活的滋味。
  我知道,我一直没有走失,一直都在返乡的路上。当然,这段路程与父亲和母亲的交汇,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光。
  似曾相识的村庄
  我的村庄,一个生长禾苗、庄稼,也生长眼泪和忆念的小小山村。
  走过村庄的羊肠小路,抚摸父老亲人灼热的手心。挑满担子走南闯北的男子,或者天晴上山锄地,下雨在家做针线的女人。陕南的豆角,川北的瓜果。一年四季,不停地奔波,瓜熟蒂落的满足萦绕于心。
  我在松涛阵阵的树影里徘徊。把封皮陈旧的《风流板板桥》和《野茶灞时光》一版再版,朴拙的封面上,落满蚂蚁们攀爬的痕迹。如果这便是故乡幸福的花朵,眼前迎风摇摆的草叶上,一定还蓄满儿时天真烂漫的泪滴。
  在野茶灞,我和村庄抵足而眠。地老天荒,是我和山风们一段段年华。
  那些肆无忌惮的风,吹得我和我的村庄,眷恋似水。
  父亲的牛
  牛的命运,一开始便被父亲界定在庄稼和土地上。面对牛,父亲一丝不苟。他和他的牛,构成一幅乡村农耕画卷。
  鞭子高高举起,高过父亲的头顶。当他甩下去的时候,却只在牛背上划过一道浅浅的波纹。
  牛的脾气,让我不可捉摸。因为它的存在,我的童年时光一下子拉长成十六个春秋。从一条活蹦乱跳的牛崽,到变成颤颤抖抖的老牛。我和父亲的牛,在争功邀宠中互换身份。
  九牛一毛。一毛不拔。这些成语可以当作老牛的注脚。父亲的一生,唯独厌烦的就是鞭子。没有鞭子的岁月,是父亲和牛最快乐的时光。高举鞭子的时候,父亲把鞭子挥舞成曲线,却好像在为老牛抓痒。
  父亲的牛,不仅仅是庄稼的命根子。很多时候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搭上。让他的牛在季节的门槛,牛气冲天。
  九牛一毛。我从来不敢动父亲的牛毛,或者狠狠地抽上一鞭子。害怕这个动作激怒了父亲,这可是他相依为命的根根。
   生命中的村庄
  故乡的邮编,虽已遗忘。村庄的定位,若有若无。作为地球上的一个坐标,我喜欢把履历完整地填写,却总为记忆的支离破碎悲戚。
  没有月色的夜晚,独坐城市的阳台。风干的乡愁,恰似邻家悬挂的腊肉,一串串馋涎欲滴。
  返回故乡,有些人为了寻求心灵的庇护,有些人试图抹平心中的伤痛,也有些人在老宅内翻来找去,寻长自己曾经的人生时光。
  离开抑或归来。我在与一座村庄的名字,一条河流的奔涌,一个家族的历史暗中较劲。村庄无法承载生命的重负,河流淌过时光的年轮,那些血脉滚滚的向往,无法逃避。
  群山万壑。松涛阵阵。万物俱在。一如群山之巅的岑寂。大地的村庄,生命的胎记。我用手中的笔,书写了村庄的辉煌。
发布日期:2023-11-08